第 82 章

破廟外, 風聲淒厲。

一茬茬追兵被落在身後，可緊隨而來的，除了凡俗的士兵, 還有不畏生死的低等魔族。

黑黢黢一片，密不透風的幕布一般壓在破廟外。

窸窣枯草摩挲聲, 林因微曲腿半撐起身子, 微仰頭看著身前仍是少年模樣的澹臺上泇。

“尊上, 屬下該去迎敵了。”

血汗混著雨水濕濡了額前的碎發, 黏連在那張漠然卻足夠靡艷的小臉上。

顯得那雙眼愈發黑得純粹。

少年模樣的澹臺上泇聞言微微俯身，冰涼的發絲從他肩頭滑落, 微涼的發尾掃過身|下少女脖頸的氧，連同那根如玉節般修長瑩白沾著濕漉雨水的指尖輕輕劃撥傷口的痛。

讓林因不由自主瑟縮了下。

“迎敵？”被雨水淋得冰冷的唇壓在她耳側, 幾乎要貼近那塊皮肉，那聲音極低, “呵……這樣去？”

說著, 指尖毫不猶豫地對著傷口處泛白的皮肉一挑。

林因身子驟然一蜷，僵冷的臉部肌肉都因這痛楚微微抽搐, 鼻腔洩出一口壓抑的痛哼。

“……尊上、”

“噓——”

澹臺上泇聲音很低，吐露濕漉溫熱的氣息，輕柔的仿佛情人間的呢喃。

“傷得這般重, 外面的魔族那樣多，再去迎戰……即使是因兒，也是會殞命的吧？”

“本尊當初也不過舉手之勞, 卻禁錮你身, 得你效忠。”

“那日本尊遭人背叛, 因兒護我至今，一路走來, 皆傾心盡力。本尊已心甚慰，當初情誼早是百倍償還了。”

“如今死局既定，因兒也不欠本尊什麽，總算臨死前還有個貼心人，本尊也不舍得因兒就這般命隕在此。”

“本尊如今不過一介凡人之身，未能脫凡入道，只能說運道不濟……你不同，若能活得一命，尚有大好道途。”

“這些魔族無非要的是本尊性命……不若本尊出去……因兒你趁機逃開此地，如何？”

他一字一句，如同惡魔低語，引人沈淪。

林因未語。

澹臺上泇微一挑眉，“噢，本尊忘了，因兒是怕本尊炸你？”

“本尊如今一屆凡身，那道契約雖在，卻無法啟動了。”

“若是擔心此事，大可放心。”

說罷，他微微一笑，微微起身，目光註視著面前的少女。

似是等待著答覆。

每一厘呼吸，眼睫的顫動……一絲一毫。

都審時在那雙黑極的眼眸。

極致的安靜中。

只有淒嚎的風肆無忌憚的穿透破廟。

和那些愈發臨近的危險。

少女擡手，攥著匕首的指尖成拳按在過於靠近而顯得貼近的男人的胸口。

微啞的嗓音響起，“尊上，屬下要去迎敵了。”

那張臉因失血過多而越發顯得蒼白僵冷，聲線輕顫著，語氣卻極穩。

澹臺上泇看著她，看著看著。

驀然笑了，說不出意味。

“因兒要同本尊殉情嗎？”

“本尊很是高興。”

說著如玉的面龐轉向破廟門口，那裏襤褸掛著失色的破布掩住半扇門扉，冰冷的雨滴一滴滴砸在地上，砸出一個個豆大的坑陷。

他的語氣轉至冷淡，像是失去了興趣，丟開垃圾一般漠然而不在乎。

“那便去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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